在推动中国崛起方面,美国的对华政策可谓取得了巨大成功,但是,当真正理解了这个国家,或者从鼓励中国崛起后的间接影响上看,这些政策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。受益于经济成就、科技能力和迅速发展的军事实力,北京变得自信且强大,已经开始对该地区投射军事力量,并威胁区域稳定和繁荣。面对美国四分之一个世纪以来的“包容”,中国并不想予以友善的回报,看起来,中国更想消除美国在该区域的影响力,将华盛顿排除在地区秩序之外。运用一系列源自“区域拒止战略”的技术,北京公开把矛头对准了美国的“防务”能力,“威胁海上航线”。此外,在意识到自己建立全球霸权的潜力后,中国似乎试图通过采取多种策略,挑战美元的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地位,很可能想让人民币取而代之。
那么,美国决策者能够从中吸取哪些教训?一个答案是,重新思考美国决策者在分析过程中对“意识形态驱动型”假设(观察者网注:ideologically driven assumptions)的使用。比如,现在还在使用的“中产阶级壮大将促成‘政治自由化’”的假设。这似乎是一个已经操作并验证过的国际政治经济学理论,获得了不少案例的支持。但是,由于中国政治精英的阻力,这一假设并不能成立。但也是因为它,几代美国政治家和决策者才会认为应该让中国获得经济实力的原因。它成功了吗?当然,很自然两种答案都有。中国现在是一个更加自由的国度,许多公民可以出国,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之间也有了更多的思想和资金交流。然而,它所产生的意外结果也一样重要,中国可能崛起为美国地区和全球利益的主要挑战者。在推动中国崛起方面,美国的对华政策可谓取得了巨大成功
这个“假设错误”显示了美国乃至西方世界政策制定者在做决策时令人担忧的趋势。他们并非将政策置于多种非预期的后果下检测,自由主义社会坚持在某些真理(truth)的基础上做决策,然后指导整个政策框架的制定。出于自由主义的全球性抱负,这些假设经常将政策引向对整体战略有害的境地。欧洲捐赠国们如何重建阿富汗就是其中一例,他们总是优先实施符合西方价值观的项目(观察者网注:culturally Western projects ),比如扩大女权、发展新闻自由以及其他一些符合自由主义价值观的项目,而不是在那些更中性的领域努力,比如国家建设、水利建设以及其他机构。
美国正面临着复杂和充满潜在危险的多极化时代
美国外交政策上,因“意识形态驱动”而犯下错误的另一个显着例子是,新自由主义假设的“当人们从威权主义下解放出来时,会选择西式民主(democracy)。”在这一假设的指导下,美国认为解除伊拉克复兴社会党的政权、军权,就能通向西式民主。但众所周知,制度、机构的缺失,失业者、武装分子的涌入加剧了区域动荡,无意中令该国的国家建设重回起点。
这并不是说,这些假设总是错的,在特定时期内,它们有时候是对的。但是在学习决策的过程中,制定者不能假定原则是永远可靠的。当正在使用的假设还没有被严格验证,却被外交机构和商业团体采用时,它们很可能导致政策陷入上述的盲目进程。这不是说,美国应该一直采取限制中国的政策,或者应该维持伊拉克复兴社会党的统治。但是,这两个例子可以说明,文化和大环境(context)比假设重要,由此,我们也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在未来犯下类似错误。美国正面临着复杂和充满潜在危险的多极化时代。虽然中国的霸权野心很可能会因其人口挑战而受阻,但未来,它仍将是世界上一个占主导地位的大国。美国决策者必须改进技巧,若实际状况与预期不符,要学会对基于意识形态和价值观的假设进行相应的调整。如果美国领导的单极化时代过去,我们面临的局面可能将更加困难,国家利益将面临更大的风险。美国外交政策制定者应该提高技能、学会用“以结果为基础”的手段应对国际问题。未来,美国霸权(American power)不容放弃,也依赖于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