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一段时间,多省市出租车罢运,十城市叫停“专车”,引起大量的社会讨论,号召反垄断者有之,认为专车属于“黑车”应取缔者有之,行业问题演变为社会问题。小编综合整理三位司机的自述,包括出租车、“黑车”、专车,希望从个体生活的视角透视这一群体的特点,展现他们的利益诉求,从而更好地理解这个社会问题。当然,个体化的叙述也许与群体印象有偏差,欢迎来稿讨论。
一位南京的哥自述
今天(1月9日)我们全南京出租车司机都停运,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了,大家太难过了。这样的条件,大家都没法干了。
你问为什么?剥削太厉害了啊!
就拿我来说,我以前每个月好歹能挣个七八千的,现在撑死了四五千。你还说不算少,哥哥啊,你是不知道我要工作多少时间,整整12个钟头。现在上班,有几个工作要干12个钟头的。
你不知道,我现在全身都是病,腰里有毛病,颈椎有毛病。天天开车不运动,不怕你笑话,前列腺都有问题,现在一个钟头必须去一趟厕所,滴滴答答半天。
这是折寿的工作,我干了整整10年了。你也知道吧,南京已经有好几个出租车司机猝死了。
可怜啊!我以前也是在工厂上班,当货车司机,后来工厂破产倒闭了,我干了13年,一年工龄折算一个月工资,最后只拿到了6000块钱,就算买断了我的工龄。
我好歹还算有个手艺,所以后来就跑起了出租车。
你刚才说四五千工资不算太少,你是不知道啊。我还有一个17岁的儿子,如果是女儿就好了,儿子就是麻烦啊。他正在上高二,现在的孩子,什么都希望最好的。以后讨老婆,还要房子。我虽然是老南京,秦淮区的,算是有房子,但也就四十来平米。我爱人钟点工,一个月才2000块钱。
我们都算苦命人啊。现在挣这点钱,也就一家三口开销开销!
你知道吧,现在大街上,没几辆出租车,我刚从南京南站出来,根本就没几辆出租车。不少师傅看到我还在开出租,指着脸骂我,难看啊,听说还有出租车在路上挨石头砸的。
确实难看哦!我是这样想的,今天不赚白不赚,也确实好赚。但开在路上,心里也惭愧啊!其他师傅远远看到,也拿手指着骂我,说我在拆台。
你问我们停运有什么要求?不就是少交点嘛,份子钱太高了!
我这个车,你想不到吧,一个月要交7200;还有更高档一点的,像凯美瑞,他们一个月要交8600。
太高了。我们还算好一点,交8600一个月的,每天拉500块钱,都还只能保本,下面拉的,才能算收入。但没八九个钟头,上哪挣这500啊!
你问为什么现在停运?没办法干下去了。青奥会前,南京有10000辆出租车,生意还好做一点;青奥会一下增加了4000辆,生意没法做了。
是啊,你说你们打车是方便了,但我们挣钱更难了,我们是在拿命换钱啊。
所以,大家从昨天开始就停运了。你问谁牵头,我还真不知道。只是说,大家都不干了,份子钱不降低,大家就不干!
公司也就说了一句:你们别闹事啊!他们不管,也没法管!
公司老板是赚大钱了。你想想我们公司有1000辆出租车,每辆车一个月7000多份子钱,老板会赚多少钱?
但公司也说,这个份子钱不是他们定的,是政府机构定的,所以我们只想要求政府降低一点份子钱。
你说降多少合适?当然,越低越好了。但就我个人来说,要求也不高,现在7200,如果能降到5500,我们就可以多增加收入1700。如果政府再同意,全天不管什么时候,只要拥堵都加收钱,又可以多个1000块钱。那就很不错了。
我们算是倒霉的,开个体出租的才是交大运的。你想想,不要交份子钱,他们一下就增加了7000块钱,我干死干活也难挣这么多啊!如果能成为个体出租就好了,我也知道这是在做梦!
我想通了,现在全身都是病,以后如果还是这政策,我明年到期后不开出租了。不干这干什么?我开黑车,一天很轻松就能赚个三四百。你说会被查处?不用担心,我开出租都10年了,有的是经验,都知道这里头的道道,不会有问题。
一名“黑车”司机的营生
在张中发的印象里,他真正接触“黑车”,是在1998年。当时,朋友下岗,买辆面包车跑运输,有时用来载客。
6年前,张中发也开始跑“黑长途”,每天早上从淮南长途车站发车。他站在车外,紧盯着来往行人,大声揽客:“打车吗”、“去合肥”、“去蚌埠”……
1月24日,跑合肥的“黑车”司机们一切如常。拉到客人出发前会相互打招呼:“走了,火车站见。”这是他们在合肥的汇合处。
下午2点多,淮南人刘昭从潘集区开始拉客,上满4人后准备开往合肥。
这一天,离春运开始仅有两天,路上的车流量明显增多,有些拥堵,百余公里的路程开了一个半小时,还没到合肥。途中,刘昭收到短信,“今天风声特紧”,后面连着三个感叹号,他回复:“收到。”
“黑车”司机是清一色的男人。其中,30-45岁的是主力,基本都是老驾驶员,80%以上开过出租车,有的开过公交车或是货车;二十多岁的近两成;其余的为50岁上下,60岁以上的极少,多为失业人员或是失地农民。
为抢客源,这些壮汉经常发生冲突,并大打出手。后来,同条线路,相熟的司机开始“抱团”。刘昭和张中发是“抱团”的伙伴,他们这支“分队”约有十几人。
长期抱团,“黑头军”内部自发形成规矩,而且分工合作。有人揽客,有人带客,先到的车子先“上客”,满4人发车。
在大多数“黑车”司机看来,“抱团”就是圈地经营,不光共同致富,更要相互保护,最重要的是,“抱团”能躲避整治和查处,最差也能降低影响。通风报信是必然的,一旦发现执法人员,要及时通知伙伴,不再拉客。
1月24日16时,张中发在合肥火车站出口揽客,之后到小巷的翟志群负责带客。运气不错,半个小时内有两个出站高峰,稍加劝说,好几个人都愿意坐“黑车”。
一个是40岁左右的男人,西装革履,拎着手提箱,要求包车,这样的“豪客”比较少见。有4个人是同村的,这两年,类似的乘客很多,不少在外打工的农村人,返乡时会结伴包车。还有3个人拎着大包小包,是做生意的,到合肥进货,像这些出“公差”的人,也是“黑车”的主要客户群。
将乘客安排好,前两辆先发车,3个生意人也坐进车里,第4名乘客却久候不来。20分钟后,3人有些躁动,商量换车,司机好言相劝。半个小时后,张中发带着名老者匆匆赶来。
拉淮南的乘客来合肥后,张中发继续带着另几位乘客从合肥返回。出发前,张中发问乘客,是走“上面”还是“下面”。
这是暗语,所谓“上面”,是指合淮阜高速公路,有过路费,单程25元。“下面”则指合淮路,没过路、过桥费。
平时,走国道的票价是40元/人,走高速是50元/人,前两天刚提价各涨30元,“过几天要涨到150元。”每逢黄金周和春运,“黑车”都会涨价,虽然国家规定票价上涨有一定幅度,但“黑车”自主定价,乘客也都默认,很少有人理论或是还价。
归途中,张中发在心里打着“算盘”:今天4趟都是满员共载16人,走国道,每人收70元,总计1120元,扣除200元油费、10元午饭,净挣910元。
2013年元旦之后,张中发每天最少挣300元,高则净挣500元。他预期,照此势头,做得好的话,春运期间也许能整个三四万。张中发计划,辞去保安的工作,专心跑“黑长途”。
跑“黑车”当然会有风险。一旦被查处,将要面对3万元以上、10万元以下的罚款。若是不能“商量”罚金,大部分司机都会选择弃车。在淮南、六安等地,“黑车”成本低廉,下线的出租车、车况不好的二手车,都能用作黑出租,一辆车仅需几千元。
“除了火车站、郊区,市区的黑车数量最多。”记者在采访一位黑车司机时了解到,尽管监管部门对黑车的打击很严,但具体到执法方面,则是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”。
专车司机的讲述
注意到这个行业受到朋友的影响。他的一位朋友由于可支配的自由时间比较多,成为专车司机后每月大概有5000到6000元左右的额外收入。听闻此事,王先生也“蠢蠢欲动”。
他说,公司给与司机的待遇很丰厚,没有高额份子钱的压力,这吸引不少司机进驻到专车平台。
从早7点到晚11点这段高峰时间段里,公司会给每个司机发放优厚的补贴:封顶是120元。这意味着,某订单的费用是50元,公司会再补贴剩余的70元。其中专车公司和劳务公司各抽取10%,剩下的80%就是司机获得。
“趁着上班前和下班后这两段空余时间,我现在一天至少能接两单,”王先生说。节假日的时候补贴时间段还会放宽,比如从去年12月31日早上7点到1月1日凌晨五点,都算作高峰期,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段里的每单补贴上限都是120元。我在崇文门附近的时候,一分钟就能收到40、50个订单。”
收入高,专车公司对司机的要求也同样很严格。除了定期的安全培训外,公司还规定了多条各种违规项目,如果迟到、没有使用标准话术、没有配备饮用水、因任何原因要求乘客取消订单等,都会受到相应处罚,轻则被警告,重则解除合作。
提到“黑车”二字,王先生显得有些抵触和无奈。
“这么多年对打击黑车的打击从来没断过,但是黑车照样存在,车越来越多,价格也贵的离谱,最后甚至形成了黑色产业链,最后还是没能解决打车难的问题。”(综合新华网、江淮晨报等报道)